焦源濂牧師
原載於《生命季刊》第三卷第二期(總第十期) 7/1999
解開心靈的死結
1958年,年輕的傳道人都被下放到工廠勞動。我成了羊毛衫廠的工人。在工廠中勞動,身心雖然疲憊交加,這卻不是最苦痛的事,最苦痛的莫過於當時心中有一個死結,總是無法解開。我常是一面工作,一面思想,為什麼自從奉獻作傳道以來,我的路是如此不順?遭遇也總是如此不幸?我本不願作傳道人,但主卻偏要感動我走這一條路。當我真的獻身以後,卻又經歷到他是一條絕路,不但不能傳道,反而成了被強迫勞動的問題人物。我想,這一切的遭遇應當是神早已知道的,那麼為什麼他當年還要感動我獻身傳道?這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另外,我也常常顧影自憐,因為當時我的那副尊容,連我自己看了也都會感到啼笑皆非。身上穿了工作服,頭帶罩帽,兩手有袖套,腰間系圍裙。這樣的打扮,又似男又似女,十分尷尬。每次路經工廠外面的大馬路,前往飯廳吃飯時,常常更是疑神疑鬼,因怕在路上遇見大學時代那些不信主的同學。我想,這副模樣被他們看到,豈不成了談笑的話柄?有時想到自己的前途,我就料定很難有希望從這當中脫身,本以為餘生注定要消蝕在這無聊的苦工當中了。一想到這裡,甚至覺得自己的獻身傳道就是一個錯誤,但大錯已成,只好認了。
這段期間,我雖沒有放棄信仰,但卻已完全忘記了信仰的真實意義與價值。不僅生活成了無可奈何的生存,內心也沒有平安和能力。在這種情況之下,怎能為主作美好的見證?
有一天,當我又在工作中自歎自憐時,心裡忽然有一個微小的聲音問我: 「你為何如此日日寡歡,消極悲觀?」「生活沒有意義和價值,還有什麼力量令我歡樂。」「為什麼你的生活沒有意義和價值?」這聲音又問。「我本是獻身傳道,但結果卻成了被改造的罪人。現實與理想背道而馳,人生還有什麼意義?」「為什麼會有這個改變?是你真的犯了錯誤嗎?」我答:「不是。正因為我要傳道,才會落到現今這個悲慘的地步。」
「那麼,主知道你的心。」我說:「知道又有什麼用?生命是短暫的啊,怎能容許如此無情的浪費?」「究竟怎樣的生活,才是有價值的呢?」這聲音又問。「當然是榮神益人的生活羅。」——這句話太熟了,以致它能不假思索地就從心里溜了出來。「那麼,你在這裡工作,能不能榮神益人,孩子?」這一問,竟把我問倒了;一時,我不知如何回答。「榮神益人」這一句話實在太熟了,我不知講了多少遍,都已經要變成口號、口頭禪了,卻很少真正認真地把它與生活連繫起來。現在神的靈提醒我,叫我仔細地思想究竟自己在什麼情景之下,才能夠榮神益人。我立時心中明白,我可以在任何時候,任何境遇中都過一個榮神益人的生活,但是我的心仍不肯受安慰。這時主的聲音又問我:
「當年你好幾次奉獻禱告的時候,不是都留著淚地向我說:『主啊,縱使遭遇貧窮、痛苦,無論海枯石爛,我都願愛你,為你而活』嗎?如今這些山盟海誓都到哪裡去了?」
我不禁熱淚盈眶,才發現自己的信心和愛心是多麼的膚淺。雖然我口口聲聲地說,已經放下世上的名利富貴,但實際上,它們在我的心中卻仍然占有何等重要的地位。因為人生觀並沒有真正的改變,所以心情還是那麼容易地隨著世界的變動而影響——雖然身體的勞苦是不可避免的,但那種心靈自卑、自憐的痛苦卻是自找的、冤枉受的。想到這里,頓時醒悟過來,立刻就在那台機器面前,一面工作,一面向主禱告說:「主啊,我願意重新獻上我的心給你,真實地為你而活,求你助我榮耀你。」隨著這個簡短的禱告,我的心間彷彿雨過天晴,已失落多時的平安喜樂剎時再次充滿了我。從此以後,工廠中繁重、單調的工作不再使我生厭;因為他們對我而言,已有另外一個屬天的意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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